其實這在現(xiàn)在的職場里也很常見,大家心照不宣或者絕口不提的事情,總有人要不斷提起,提一次當你不知情,提兩次當你不識趣,第三次就想把你給除掉。
怎么除?
還是那個游戲:大家來找茬。
先是給白居易扣了一頂帽子:越職言事。
那些掌權者非但不褒獎他熱心國事,反而說他是東宮官,搶在諫官之前議論朝政是一種僭越行為;于是被貶為州刺史。
但這個處理結果還不夠解氣,很快就有一個叫王涯的人前來舉報:白居易的母親因賞花墜井,白居易竟然還寫過“賞花”及“新井”詩,有害名教,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就是不孝。
然而真相是白居易早有許多詠花之作,而依宋代的記錄,新井詩作于元和元年左右(新井詩今已失傳),可見此事不能構成罪名。
君命難違,此時無論真相是什么,白居易都無法改變他要被貶為江州司馬的現(xiàn)實,白居易帶著失望與痛苦離開了長安。
被貶為江州司馬,是白居易一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:在此之前他以“兼濟”為志,希望能做對國家人民有益的貢獻;至此之后他的行事漸漸轉向了“獨善其身”,雖仍有關懷人民群眾的心,但表現(xiàn)出來的行動卻早已沒有過去的那般熾熱。
或許白居易在那個時候懂得了所謂的職場規(guī)則,明白了職場里的心照不宣,更明白了何為“伴君如伴虎”,他在江州郁郁不得志,某天送客回去的路上,聽見了琵琶聲,于是與琵琶女有了一次短暫的閑聊,寫下了“同是天涯淪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識”的千古名句。
在江州的那幾年,白居易的心態(tài)漸漸變得很平和,大體上仍能恬然自處,曾在廬山香爐峰北建草堂,并與當?shù)氐纳私挥巍?/p>
他用一生詮釋了“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”
原以為這大概就是余生了,用佛系的心態(tài)度過這樣郁郁不得志的余生,然而命運卻總會在某個你想安定的時刻,驟然變化。
公元821年,唐憲宗暴死在長安,唐穆宗繼位,與他的父親最初一樣,穆宗同樣是白居易的粉絲,于是把他召回了長安,先后做司門員外郎、主客郎中知制誥、中書舍人等。
然而當時朝廷很亂,大臣之間鉤心斗角,明爭暗斗;穆宗作為最高上司,還不如憲宗,根本不聽任何勸諫。此時的白居易早已明白了卷入職場斗爭的危害,惹不起,躲得起,于是極力請求外放。
好在如愿,白居易在公元822年被任命為杭州刺史。
白居易內(nèi)心那顆“達則兼濟天下”的心再次熾熱起來,在杭州任職期間,他見杭州有六口古井因年久失修,便主持疏浚六井,用以解決杭州人民的飲水問題。
當他看到西湖淤塞農(nóng)田干旱,又排除重重阻力,修堤蓄積湖水,用來灌田,舒緩旱災所造成的危害,并作《錢塘湖石記》,將治理湖水的政策、方法與注意事項,刻在湖邊的石頭上,以供后人參考。
離任前,白居易還將一筆官俸留在州庫之中作為市政基金,用來作為后來治理杭州的官員公務上的周轉,事后再補回原數(shù)。據(jù)說,這筆市政基金一直運作到黃巢之亂才不知去向。
往后的將近二十多年,白居易也沒有過所謂的“歲月靜好”,仍然是被朝廷調動著四處做官,但他為任職當?shù)氐陌傩兆隽撕芏鄬嵲诘暮檬拢陂g還寫了大量的詩歌,被后人稱之為“詩王”、“詩魔”,他用他的一生詮釋了“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”,在他去世后,唐宣宗李忱寫詩悼念:
綴玉聯(lián)珠六十年,誰教冥路作詩仙?
浮云不系名居易,造化無為字樂天。
童子解吟《長恨》曲,胡兒能唱《琵琶》篇。
文章已滿行人耳,一度思卿一愴然。
縱觀白居易在宦海沉浮的一生,從少年得志到被誣陷貶謫江州,當早已無心政事時,又被朝廷重用,然而,無論是少年得志的輝煌,還是被貶江州的孤苦,白居易一直是個守得住初心的人,或者說他是個純潔的人。
所謂純潔,是經(jīng)歷了世事的艱辛、看遍了人生的冷暖,卻依然能夠保持內(nèi)心的善良,依然能夠感受到世間的美好,而在官場里,這份純潔更加難能可貴。
從開始對官場規(guī)則的生疏,卻不唯唯諾諾阿諛奉承,敢為真理沖上前去,有著那么一股“達則兼濟天下”的熱血;在經(jīng)歷了被誣陷被貶謫后,有著“窮則獨善其身”的反思,內(nèi)心雖凄苦,卻從未冷掉那顆為國為民的心,從未漠視過世事,也從未消沉過人生。
原標題:白居易宦海沉浮被稱“詩魔” 死后皇帝寫詩悼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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